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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2025年9月27日
第十四章 孤注一掷
鹰眼倒下了。
像一袋沉重的沙土,砸在冰冷的水泥平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手臂上那支幽蓝的弩箭尾羽,在呼啸的夜风中微微颤动着,闪烁着不祥的光。
所有的声音——刺耳的火警、遥远的消防笛、下方越来越近的呼喊和脚步声、还有我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变得模糊不清。
世界缩小到只剩下我,脚下数十米的虚空,对面三米外那片平坦的、代表着渺茫生机的屋顶,还有左手心里那个冰冷坚硬的遥控器。
以及她未说完的那半句话。
‘钥匙’…在…?
在哪里?!是什么?!!
巨大的茫然和孤立无援的恐惧像冰水一样泼遍全身,冻得我牙齿都在打颤。右手的剧痛此刻变得无比清晰,每一次脉搏都像有锤子在砸那片烂肉。
“上面的人!放弃抵抗!立刻举手投降!”下方传来通过扩音器放大的、严厉的警告声。强光手电的光柱已经能扫到平台边缘,晃得人睁不开眼。
侧面主楼那个漆黑的窗口,虽然再无动静,但我知道,那支冰冷的弩枪一定还指着这里。等着我做出下一个动作。
没有时间了。
投降?落在“清道夫”或者“夜枭”手里?变成“活体样本”?或者像那个警察一样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
我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对面那座矮楼的屋顶边缘。
三米多。平时一个助跑就能轻松跃过的距离。此刻却如同天堑。
没有助跑空间。平台狭窄湿滑。右手彻底报废。全身骨头像散了架。
跳不过去,就是摔成肉泥。
跳过去,可能面对的是另一重未知的陷阱。
但鹰眼用自己中箭昏迷换来的……是唯一的机会。那个遥控器,水箱后的逃生索……“会有人接应”……
赌了!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硝烟和灰尘味的空气,将全身的重量和残存的力量都灌注到左腿。右腿虚点着地面,剧痛让整条腿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后退?没有退路。
下方的手电光已经锁定了我。扩音器里的警告变得更加急促严厉,甚至带上了威胁的意味。
就是现在!
我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近乎野兽般的低吼,左腿猛地蹬地!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向着对面的屋顶,向着那片黑暗,义无反顾地扑了出去!
身体腾空的瞬间,失重感猛地攫住了心脏!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冰冷的夜风刮过脸颊,带着死亡的寒意。下方的霓虹和车流变成模糊旋转的光带。整个世界只剩下前方那片越来越近、又似乎永远无法触及的水泥屋顶。
我能感觉到力量在飞速流失,右手的剧痛几乎让我在半空中失去意识。
不够!距离不够!要掉下去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喉咙。
就在力竭下坠的前一刹那!
我的左脚脚尖,终于勉强勾到了对面屋顶的边缘!
鞋底与粗糙的水泥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巨大的惯性带着我的身体狠狠撞向屋顶外立面!
砰!
胸口和脸重重砸在冰冷粗糙的墙面上!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勾住边缘的左脚承受了全部重量,脚踝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要断裂!
我整个人像一片破布,悬在了屋顶边缘,全靠一只即将脱臼的脚踝挂着,在几十米的高空晃荡!
下方传来一阵惊呼和更嘈杂的喊声。
不能松手!不能掉下去!
我拼命用左手去扒拉屋顶边缘,手指在粗糙的水泥上抠得鲜血淋漓,试图获得一点点支撑。
每一次挣扎,都让身体晃荡得更厉害,脚踝的剧痛几乎让我晕厥。
终于,左手手指死死抠住了一处微小的凸起!获得了极其微弱的一点借力!
我闷哼着,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力,引体向上般一点点艰难地拖动身体,左腿拼命往上够!
肌肉纤维在尖叫,伤口在崩裂,汗水混着血水迷住了眼睛。
一点一点…如同慢放的镜头…
我终于将另一条腿也搭上了屋顶边缘,然后像一条濒死的鱼,用翻滚的方式,极其狼狈地、重重地摔在了相对平坦的屋顶上。
我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像离开了水的鱼,张大嘴巴却吸不进足够的空气,只有胸腔火辣辣地灼痛,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颤抖。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更强烈的剧痛海啸般袭来,几乎将我淹没。
但我没时间喘息。
下方的追兵很快就会想办法上来!侧面的狙击手也可能随时补枪!
鹰眼的话在脑海里尖叫——水箱!逃生索!遥控器!
我挣扎着抬起头,四处搜寻。
屋顶很空旷,中央果然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不锈钢水箱。在昏暗的夜色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遥控器!我猛地想起还死死攥在左手里的那个小东西。
抬起手,借着远处城市的微光,我看清了它。黑色,塑料外壳,只有一个巨大的、鲜红色的按钮,异常醒目。
红色按钮……按下……
会有人接应……
告诉他們……‘钥匙’在……
在哪里?!她到底没说出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连滚带爬,拖着几乎报废的身体,挪到巨大的水箱后面。这里相对隐蔽,暂时隔绝了下面的视线。
水箱基座后面,果然固定着一套复杂的滑轮索降装置!一根黝黑的、比拇指略粗的特种绳索,紧紧卷在一个释放器上,另一端向下垂落,没入下方的黑暗之中,不知道通向何处。
这就是逃生索!
我毫不犹豫,用还能动的左手大拇指,狠狠按下了那个鲜红色的按钮!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从索降装置内部传来。
卷着的绳索猛地开始自动、高速地向下释放!
同时,遥控器小小的屏幕上亮起一行极小的绿色数字倒计时:
【00:00:30】
三十秒!绳索只会持续释放三十秒?三十秒后呢?会断开?还是会被追兵锁定?
没时间思考了!
我抓住那根飞速下滑的、摩擦得滚烫的绳索,甚至来不及做任何安全固定——我也没有那个能力和时间——只能用左手和腋下死死夹住它,双腿本能地缠绕上去!
下一秒!
嗖!!!
强大的下坠力猛地传来!我像一颗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头,沿着大楼的外墙,向着下方未知的黑暗,疯狂地滑降下去!
速度太快了!风压打得我几乎睁不开眼,脸颊被刮得生疼!右手伤口与绳索摩擦,那感觉简直是酷刑,我甚至能听到纱布撕裂和血肉模糊的声音!
头顶上方,传来气急败坏的喊声和零星的枪声!子弹打在附近的外墙上,溅起碎屑!但他们不敢大规模扫射,似乎投鼠忌器,或者……怕打中什么别的东西?
我死死闭着眼,咬紧牙关,忍受着这疯狂下坠的折磨,心里疯狂地读着秒!
二十秒!
十五秒!
十秒!
速度似乎慢了下来?绳索的释放到了尽头?还是……
就在倒计时跳到【00:00:05】的瞬间!
砰!
我的身体猛地一顿!下坠的势头骤然停止!
巨大的惯性差点把我甩飞出去!左手和腋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脱臼!
我悬挂在了半空中。
离地面……还有至少十几米的高度!
下方是一条昏暗的后巷,堆满了垃圾箱,空无一人。
绳索……到头了?!
倒计时归零。
遥控器屏幕熄灭。
头顶上方,传来追兵试图攀爬绳索或者寻找其他路径下来的嘈杂声。
我悬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彻底成了活靶子!
绝望再次攫紧心脏。
就在这时——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车辆刹停的声音,从下方巷口传来。
一辆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厢式货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巷口,精准地停在了我的正下方。
后车厢门向上无声滑开。
里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连体工装、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身影。他(或她)抬起头,目光精准地锁定悬在半空的我。
没有任何交流。
他抬起手,对我做了一个极其迅速、明确的手势——
跳下来!
跳进车厢!
从十几米高的地方?!
我看着他,又看看下方那看似坚硬的、不可能缓冲如此坠落的车厢底板。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
没有选择了。
我松开了一直死死夹着绳索的左臂和双腿。
身体开始自由落体。
向着那敞开的、如同巨兽嘴巴的黑色车厢。
坠落。
时间仿佛再次变慢。
我能看到车厢里那个身影冷静甚至冷漠的眼神。
能听到头顶传来的惊呼和叫骂。
能感受到死亡迫近的寒风。
就在我即将砸入车厢的前一秒——
车厢底部猛地弹开一张巨大的、几乎透明的、极具韧性的弹性网!像蜘蛛网一样,瞬间张开!
砰!
我重重砸落在网中央!巨大的冲击力被高效地吸收、分散!网面向下凹陷到一个惊人的程度,然后又猛地向上回弹!
如同蹦床一样,将我再次抛起少许,最后才彻底卸去力量,让我软软地陷在网中央,虽然被震得七荤八素,内脏翻江倒海,但……竟然没有受到致命的撞击伤!
几乎在我落网的瞬间!
嗤——!
车厢门迅速滑下关闭!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货车如同受惊的野马,猛地向前窜出!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一个急转弯,汇入了外面的车流!
整个过程,从停车、接人、到离开,不超过十秒!
干净利落得令人窒息!
我瘫在还在微微震颤的弹性网里,头晕目眩,浑身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有胸腔在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着车厢里混杂着机油和金属味道的空气。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合着更加深重的迷茫和恐惧,席卷而来。
车厢里没有开灯,只有仪表盘微弱的光线从隔板缝隙透入。
那个接应我的人,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他(她)只是安静地坐在车厢前部的一个固定座椅上,背对着我,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日常操作。
车子开得极快,不断地加速、变道、急转弯,显然是在试图摆脱任何可能的跟踪。
我艰难地转动脖子,打量着这个移动的囚笼。车厢壁是光滑的金属,没有任何窗户,只有几个不起眼的通风孔。这里像是一个移动的工作站,或者……运输某种重要物品的保险箱。
鹰眼……她怎么样了?那些“清道夫”会怎么对她?
林薇……“有人会处理”……结果呢?那个诡异的微笑……
“钥匙”……到底在哪儿?
无数的问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大脑。
过了不知道多久,车子似乎驶离了市区,道路变得平稳,速度也慢了下来。
那个一直沉默的接应者,终于动了。
他(她)缓缓转过身。
鸭舌帽和口罩依旧遮挡着大部分面容,只能看到一双在昏暗光线下异常平静的眼睛。
他(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向车厢壁上的一个地方。
我顺着他(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液晶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不再是监控画面,也不是任何界面。
而是一行不断闪烁跳动的、鲜红色的文字,像是一个冰冷的问询,又像是一道最终的指令:
【“钥匙”在哪里?】
第十五章 移动囚笼
【“钥匙”在哪里?】
那行血红的文字,像一只冰冷的独眼,在昏暗的车厢里死死盯着我。
没有问候,没有解释,没有关于鹰眼或林薇的任何消息。只有这个直接、粗暴、甚至带着一丝审问意味的问题。
钥匙?
我他妈怎么知道钥匙在哪里?!
鹰眼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就中了麻醉箭!她可能知道,但她没说完!或许…她塞给我的这个遥控器本身就是钥匙的一部分?或者…
巨大的 frustration (挫败感)和愤怒混合着身体的剧痛,几乎让我失控。我挣扎着想从那张弹性网里坐起来,但浑身散架般的疼痛让我又跌了回去,只能徒劳地对着那个屏幕低吼:“我不知道!她没说完!你们是谁?!林薇呢?!鹰眼怎么样了?!”
我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嘶哑而绝望。
那个戴鸭舌帽的接应者,依旧沉默地坐在那里,对于我的激动和问题毫无反应,只是那双平静的眼睛透过口罩上方,冷漠地看着我。仿佛我只是一个吵闹的程序错误。
屏幕上的红字闪烁了几下,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开始自动播放的视频。
画面晃动得很厉害,像是用手机匆忙拍摄的。
视角是从一扇车的车窗望出去,时间是夜晚,路灯昏暗。背景能隐约看到“锦绣花园”小区的入口轮廓。
拍摄者的呼吸声很重,带着压抑的紧张。
镜头聚焦在不远处小区门口的一片混乱区域。几辆黑色的SUV歪斜地停着,车门大开。地上似乎躺着几个人,姿势扭曲,一动不动。远处有小区保安惊恐张望的身影,但不敢靠近。
是我家小区门口!发生了什么?!火并?!
镜头猛地拉近,对准了其中一辆SUV的后座。
后座车门敞开着。
一个穿着淡紫色睡衣的熟悉身影,正被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粗暴地塞进车里!
是林薇!
她似乎处于昏迷状态,头无力地垂着,长发遮住了脸颊。那个穿着紫色睡衣的身影……我绝不会认错!
“薇!!”我发出一声破碎的嘶喊,左手猛地抓向屏幕,却只碰到冰冷的金属壁。
拍摄视频的人显然也情绪激动,镜头剧烈晃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那个正将林薇塞进车的黑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
镜头瞬间拉远、变焦模糊,似乎拍摄者正在慌忙规避。
但在那模糊晃动的最后一帧画面里,那个回头黑衣人的胸前,一个不起眼的徽章图案,被镜头捕捉并自动锐化放大了一瞬——
那不是一个具体的logo,而是一个极其简洁的、由两个交错三角形构成的抽象图案,线条硬朗,透着一种冰冷的科技感。
这个图案……我从未见过!
视频播放完毕。
屏幕再次变暗,只剩下我粗重痛苦的喘息在车厢里回荡。
他们抓走了林薇。在小区门口发生了冲突,有人死了,但“夜枭”的人还是强行带走了她!
她还活着吗?那个诡异的“污染”到底是什么?
那个图案…是“夜枭”的标志吗?
无数疑问和极致的担忧像毒藤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无法呼吸。
接应者依旧沉默。
车子还在平稳行驶,似乎已经彻底离开了市区,路况变得有些颠簸,像是开上了郊区的道路。
过了几分钟。
屏幕再次亮起。
这次出现的,不再是文字或视频,而是一个不断旋转加载的音频波形图。
几秒后,一个经过严重失真处理、完全无法分辨性别和年龄的电子合成音,从车厢内隐藏的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王强先生。】
声音冰冷、平滑,没有任何语调起伏,像机器在朗读。
【首先,恭喜你暂时存活。】
这话里听不出任何恭喜的意味,只有赤裸裸的评估。
【你所遭遇的一切,并非偶然。你接触到的‘夜枭协议’,是一个远超你想象的危险事物。而我们,是少数知晓其存在并试图阻止它的组织。你可以称我们为‘守夜人’。】
守夜人?对抗夜枭的组织?
【鹰眼是我们的一员。她的牺牲为你争取了时间。但她的失误也导致了关键信息的缺失——关于‘钥匙’的具体信息。】
牺牲?这个词让我的心猛地一沉。她…死了?还是…
【‘钥匙’是终止‘夜枭’某个核心协议的唯一手段。它可能是一个物理物件,一段代码,一个生物特征,或者一个指令。鹰眼认为,你在修复那台电脑并触发协议时,可能无意中接触或感知到了与‘钥匙’相关的信息,只是你自己尚未意识到。】
我修复电脑时?我只是恢复了数据,点开了那个该死的图标!我…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夜枭’的追踪不会停止。‘清道夫’只是先头部队。你必须尽快回忆起任何可能与‘钥匙’相关的细节:一个异常的程序代码?一个特殊的文件路径?一个重复出现的符号或数字?任何不同寻常的发现?】
合成音毫无情感地催促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迫切。
我拼命在混乱恐惧的记忆里搜寻。破碎的主板、闪烁的代码、那个金属眼睛图标、绝密级标注、冰冷的机械音…
【仔细想。】合成音催促,【你的记忆,是找到‘钥匙’,救你妻子,以及阻止更大灾难的唯一希望。】
妻子…林薇…
巨大的压力如同巨石压顶。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痛欲裂。我必须想起来!必须!
代码…代码…恢复工具运行时,似乎有一段乱码…不,那不是乱码,像是某种加密标识符…开头字母是…
符号…那个机箱内侧附加板卡上的激光蚀刻!【Project NIGHTOWL - Unit 07 - Initiator】!还有那个芯片旁边的…
数字…自毁倒计时是60秒…监控画面…
监控画面!!!
我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缩!
我想起来了!在那个血红的倒计时开始之前,在我双击那个金属眼睛图标、屏幕黑下去的那极短的半秒不到的时间里!
黑屏的瞬间,屏幕中央似乎极快地闪过了一行非常非常小的、白色的、像是系统自检之类的英文字母!速度太快,当时情况紧急,我几乎以为是眼花!
但现在,在那个巨大的压力和提示下,那模糊的记忆碎片猛地变得清晰起来!
那行字是——
【Key
Verification: Delta-Seven-Niner-Oscar-Initiated…】
钥匙验证:Delta-Seven-Niner-Oscar-已启动…
Delta-Seven-Niner-Oscar…
D-7-9-O?
这是什么?密码?坐标?代号?
“D-Seven-Niner-Oscar!”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屏幕嘶喊出来,“我看到了!Key Verification: Delta-Seven-Niner-Oscar!这是不是钥匙?!是不是?!”
车厢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个一直沉默的接应者,背影似乎僵硬了一下。
屏幕上的音频波形图停止了波动。
过了几秒,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语速似乎加快了一丝:
【信息已接收。正在分析关联性。】
【验证中…】
屏幕开始快速滚动起无数绿色的数据流,速度快得肉眼根本无法捕捉。
几秒钟后,数据流停止。
合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那冰冷的语调里,似乎…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置信的…震颤?
【匹配确认。】
【序列号 Delta-7-9-Oscar……】
【关联目标:‘夜枭’首席架构师——德里克·索恩(Derek Thorne)的私人安全终端访问密钥之一。】
德里克·索恩?夜枭的首席架构师?私人安全终端?
我提供的这串代码…竟然直接关联到了“夜枭”的核心高层人物?!
这意味着什么?
屏幕上的画面再次切换。
这次显示的,是一张清晰度不高的侧面照片。一个穿着白色科研制服、头发灰白、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西方男子,正站在一个复杂的仪器前操作着什么。他的表情专注而冷漠。
照片下方是他的名字:Dr. Derek Thorne。以及一行小字:Former Director of
Advanced Research, Kronos BioCybernetics.
克罗诺斯生物 Cybernetics 的前沿研究主管?一家生物 Cybernetics 公司?
【德里克·索恩,】合成音解释道,【前克罗诺斯公司顶尖科学家,三年前因涉及重大伦理问题被解雇并消失。我们确信,他是‘夜枭’项目的核心技术负责人之一。他的私人安全终端内,可能存储着‘夜枭’协议的核心代码、后台指令以及…‘净化’程序的逆转方法。】
逆转方法?!能解除林薇身上的“污染”?!
希望的火苗第一次真正燃起!
【Delta-7-9-Oscar 是他常用的几个动态密钥之一的生成种子码。但光有种子码不够,需要对应的物理密钥器或者生物特征才能生成最终的一次性访问密码。】
合成音的语调重新变得冰冷急促。
【根据我们最后的情报,索恩博士目前很可能位于本市,‘夜枭’为他提供了一个高度保密的地下研发设施,兼作安全屋。我们必须在他更换安全协议或者转移之前找到他!】
屏幕切换成本市的卫星地图,一个位于郊区废弃工业园区的区域被红色圆圈标记出来。
【这是我们认为最可能的地点。但内部结构不明,守卫森严。】
卫星地图放大,定格在一栋其貌不扬的、废弃的大型厂房建筑上。
【我们需要一支小队潜入,找到索恩,控制他的终端,获取我们需要的一切。】
合成音停顿了一下,那冰冷的电子音,说出了最后一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
【王强先生,你是目前唯一近距离接触并可能短暂‘激活’过那份协议的人。你的生物信号,或者你身上残留的协议‘印记’,可能是接近索恩而不立即触发最高级别防御系统的关键。】
【因此,你需要加入这次潜入行动。】
【作为诱饵。】
第十六章 废弃工厂
诱饵。
这个词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我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
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更深的寒意覆盖。不是救援,不是庇护,而是利用。利用我身上这该死的、由“夜枭”打上的未知“印记”,去钓出那条叫做德里克·索恩的大鱼。
“不……”我下意识地抗拒,声音嘶哑,“我这样……怎么去?”我抬起无法动弹的右臂,又指了指自己几乎无法站立的双腿,全身无处不在地叫嚣着剧痛。
那个一直沉默的鸭舌帽接应者,终于有了动作。他(她)站起身,从车厢壁一个隐藏的储物格里取出一个银色的金属箱,走到我面前放下。打开。
里面不是武器,而是医疗用品。但和医院里的完全不同。几支装有不同颜色液体的自动注射器,还有一卷泛着金属光泽的、像是绷带的东西。
合成音再次响起,不带任何感情:【疼痛和行动力问题,可以暂时解决。代价是后续的神经损伤和剧烈副作用。但我想,为了你的妻子,你不会有异议。】
它说对了。想到林薇可能遭受的一切,肉体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鸭舌帽拿起一支蓝色的注射器,示意我伸出左臂。针头刺入皮肤,冰凉的液体推入血管。几乎立刻,一股灼热的暖流席卷全身,像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肌肉和神经末梢窜动!难以忍受的剧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假的、充满力量的轻快感!连右手的伤口都只剩下麻木的钝痛。
是强效兴奋剂和镇痛剂的混合体。我知道这玩意儿的效果和后果,但现在顾不上了。
紧接着,鸭舌帽又用那卷金属绷带熟练地固定了我的右臂和几处严重的软组织损伤。绷带收紧时散发出微微的热量,似乎有促进愈合和支撑的作用,感觉手臂确实稳固了不少。
几分钟后,我竟然真的能够勉强站起来了!虽然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但至少有了行动能力。药物作用下,心跳快得吓人,视野边缘带着不自然的亮边,但思维却异常清晰——或者说,是一种亢奋的清晰。
“你们…有多少人?”我喘着气问,声音因为药物的作用有些发抖。
屏幕闪烁了一下,出现了一个简单的战术界面示意图。三个绿色的光点,代表潜入小队成员。其中一个标记着“Bait”(诱饵),显然是我。另外两个,一个标记着“Tech”(技术),应该是鸭舌帽;另一个标记着“Overwatch”(守望者),估计是提供远程支援的狙击手或黑客。没有鹰眼。她的代号是灰色的,标注着“MIA”(任务中失踪)。
只有三个人。加上我这个半残的诱饵,要去闯一个可能是“夜枭”核心巢穴的地方。
“行动计划?”我看向鸭舌帽。
鸭舌帽依旧沉默,只是从箱子里又拿出两件黑色的、材质特殊的连体服,扔给我一件,自己开始迅速穿戴。这种衣服似乎能一定程度上吸收光线和隔绝热信号。
他指了指屏幕。地图再次出现,这次标注了简单的渗透路线:从废弃工厂后方一个破损的排水管道进入,利用旧通风系统接近核心区域。我的任务很简单:走在前面。利用我身上可能存在的“印记”,骗过可能存在的生物传感器或自动防御系统。如果触发警报……自求多福。
简单,粗暴,残忍。
但我没有选择。
穿戴好连体服,鸭舌帽又递给我一把小巧的、没有枪膛的古怪器械,像是个电击枪,但结构更复杂。“非致命,短距离。最后一次机会。”他的声音第一次响起,低沉,沙哑,完全听不出性别年龄,说完就又闭上了嘴。
我默默接过,插在腰间的战术挂带上。最后一次机会?对谁?敌人?还是我自己?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引擎熄火。
后车厢门无声滑开。
外面是浓重的夜色和荒草的气息。我们停在一条荒废的土路尽头,前方不远处,就是那个红色圆圈标记的废弃工厂的庞大黑影,像一头匍匐在荒野中的沉默巨兽。没有灯光,只有风声吹过破损窗框的呜咽。
鸭舌帽率先跳下车,动作轻捷得像一只猫。他打了个手势,示意我跟上。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铁锈和尘土味的空气,药物作用下过度活跃的神经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感。我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工厂后方。
一路上,鸭舌帽极其专业,不断利用地形和阴影隐匿行踪,时不时停下,用一个小型设备扫描前方。他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很快,我们找到了那个地图上标注的排水管道入口。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直径约一米的锈蚀铁管,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淤泥和腐烂物的恶臭。
鸭舌帽示意我先进去。
我看着那漆黑的、不知通往何处的管道,喉咙发紧。这感觉,和跳楼前那一刻如此相似。但这一次,没有退路。
我弯下腰,钻了进去。
管道内壁湿滑黏腻,脚下是厚厚的淤泥。腐臭的气味几乎令人窒息。我只能匍匐前进,鸭舌帽紧随其后。
爬了不知道多久,前方出现微光和一个向上的铁梯。我们爬出管道,进入了一个布满巨大锈蚀罐体和纵横交错的管道的空间。这里应该是工厂旧日的化工处理区。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化学试剂残留的味道。
按照计划,我们需要穿过这片区域,找到通往核心区的通风管道。
鸭舌帽在前方带路,我紧跟其后。药物的效果在持续,但体力消耗巨大,我开始感到疲惫和眩晕。
突然,走在前面的鸭舌帽猛地停下,举起拳头示意警戒!
他蹲下身,用设备扫描前方一个看似普通的通道转角。
屏幕上显示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几乎不可见的红外激光网格!横亘在整个通道前方!
“生物识别激光栅。”鸭舌帽用极低的声音说,“未经授权闯入,会立刻触发警报和…更糟糕的东西。”他指了指通道顶部几个不起眼的、像是消防喷头的东西,但里面喷出的绝不会是水。
他尝试用设备干扰,但屏幕显示干扰失败。激光栅的加密等级很高。
他回头看向我,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明确的指令。
该你了。诱饵。
我的心沉了下去。走过去?如果我的“印记”无效,瞬间就会变成筛子或者被强酸融化!
但看着鸭舌帽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想到林薇,我别无选择。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迈出了脚步。
一步,两步……
靠近那无形的死亡网格。
我能感觉到某种极细微的能量场拂过皮肤,汗毛微微竖起。
激光网格……没有任何反应。
它们像是无视了我的存在,依旧静静地横亘在那里。
我安全地穿了过去!
鸭舌帽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但他自己却无法通过。他示意我继续向前探索,他会尝试寻找其他路径绕过这个障碍。
我独自一人,留在了这片布满致命陷阱的废弃工厂深处。
前方是更深的黑暗和未知。
而我,这个行走的“钥匙验证器”,必须继续深入虎穴。
我握紧了腰间那把非致命的武器,吞咽了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向着黑暗深处,迈出了下一步。
脚下的金属网格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在死寂的工厂里,传得很远,很远。
第十七章 网格之后
金属网格的吱呀声,在空旷死寂的工厂深处回荡,每一声都像踩在我紧绷的神经上。穿过那片无形的激光死亡栅格,我仿佛从一个世界踏入了另一个。身后的鸭舌帽被阻隔在外,黑暗中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
强效药剂的效力仍在血液里奔涌,赋予我行动力的同时,也带来了感官的过度敏锐。空气中陈年的机油味、铁锈味、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化学甜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钻入鼻腔。远处管道深处传来的滴水声,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
我所在的地方像是一个废弃的控制室或者配电中心。巨大的、布满锈蚀按钮和断裂仪表的控制台歪斜地倒塌着,蛛网密布。墙壁上剥落的电缆像垂死的蛇虫,裸露的线头闪烁着不详的幽光。
独自一人。
诱饵被抛入了黑暗的水中,等待着未知的掠食者。
鸭舌帽最后的指令是“向前探索,寻找通往核心区的通风管道”。可哪里是前?这片废墟如同迷宫。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靠着残存的控制台残骸,仔细倾听。除了滴水声,还有一种极其低沉的、几乎感觉不到的嗡鸣,从脚下深处传来,像是某种大型设备仍在运转。
有能源活动。这里不是完全废弃的。
我小心翼翼地移动,尽量避开地上的杂物和积水。连体服的特殊材质确实有效,脚步落地几乎无声。右手被金属绷带固定着,麻木的钝痛提醒着我现实的残酷。
穿过控制室的废墟,前方是一条更加狭窄的通道,两侧是密集的、布满各种阀门的管道。通道尽头似乎有微弱的、非自然的光线透出。
我屏住呼吸,贴着冰冷的管壁,一点点向前挪动。
通道尽头连接着一个更大的空间。我悄悄探出头。
眼前的一幕让我头皮发麻。
这里像是一个被改造过的旧厂房车间,但与我认知中的车间截然不同。空间中央,排列着十几个圆柱形的、约一人高的透明培养舱!舱体由厚重的特种玻璃制成,内部充满了淡蓝色的、微微发光的营养液。
而更令人惊骇的是,每一个培养舱里,都悬浮着一个人!
有男有女,穿着统一的灰色束身服,双眼紧闭,口鼻连接着呼吸管,像是陷入了深度休眠。他们的身体接满了各种传感器线路,数据在舱体侧面小小的屏幕上缓缓滚动。
这些是什么人?实验体?还是“夜枭”的某种储备力量?
我仔细观察离我最近的一个培养舱。里面是个年轻男子,面容平静,但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的太阳穴位置,贴着一个不起眼的、指甲盖大小的金属贴片,上面似乎刻着那个交错三角形的“夜枭”徽记!
“污染”……难道就是指这个?被植入某种东西,变成受控的傀儡?
林薇她……会不会也……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我必须找到索恩!找到逆转的方法!
我强压下翻涌的恐惧和恶心,目光扫视这个诡异的“休眠车间”。车间另一头,有一扇紧闭的、看起来就很厚重的金属气密门。门上方,有一个红色的指示灯在缓缓闪烁。
那后面,应该就是更核心的区域。
但如何过去?车间里空无一人,但肯定有监控。我的“印记”能骗过自动防御,但骗不过活人的眼睛。
就在这时——
滋滋……咔……
车间一角的墙壁上,一个原本黑暗的旧式工业监控摄像头,其镜头竟然自己转动起来,发出轻微的机械摩擦声。红色的工作指示灯亮起。
它转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我被发现了?!
我猛地缩回头,紧贴在通道口的阴影里,心脏狂跳。
但预想中的警报并没有响起。
那个摄像头只是定格在我刚才出现的位置,镜头微微调整着焦距,像是在……观察?
几秒钟后,摄像头又缓缓地转开了,恢复了之前的黑暗状态。
怎么回事?它看到我了,却没有报警?
是我身上的“印记”起了作用,让它将我判定为“无害”或“已授权”?
还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故意放我过去?
没有时间细想。这是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确认车间内没有活动的人员,然后猛地从通道口冲出,以最快的速度、利用那些培养舱作为掩体,向着对面那扇气密门冲去!
脚步在空旷的车间里回响。穿过那些浸泡着“休眠者”的培养舱时,我能清晰地看到液体中漂浮的发丝和苍白的皮肤,感觉像是穿过一片死亡的森林。
终于冲到了气密门前。门旁边有一个简单的数字键盘和一個掌纹扫描仪。
需要密码和授权。
我尝试着输入了记忆中的“D-7-9-O”。
键盘发出错误的滴声。红灯闪烁。
不行。
那怎么办?强行破坏?不可能。
我焦急地四处张望,目光落在门上方那个闪烁的红灯上。等等……那指示灯闪烁的节奏……长短短长……长短短长……
像是某种莫尔斯电码?
我集中精神,仔细辨认。
长短短长……对应字母是… L … 长短短长… 又是 L … 然后是长长短… A … 长短长短… N … 长短短…
D …
L - L
- A - N - D - ?
LAND?土地?不对……后面还有节奏……长短长… K … 长短短… E … 长… T …
L - L
- A - N - D - K - E - T - ?
LLANDKET?这是什么鬼?密码?
我试着在键盘上输入“LLANDKET”。
滴——错误。
不对。
难道是反过来的?TEKDNALL?也不对。
我盯着那闪烁的指示灯,突然意识到,它可能不是莫尔斯电码,而是二进制!长闪代表1,短闪代表0!
我重新解读:长短短长 - 1 0 0 1 - 十进制是9 … 长短短长 - 还是9 … 长长短 - 1 1 0
- 6 … 长短长短 - 1 0 1 0 - 10 (A) … 长短短 - 1 0 0 - 4 … 长短长 - 1 0 1 - 5 … 长短短 - 1 0 0 - 4 … 长 - 1 - 1 …
连起来是:9
- 9 - 6 - A - 4 - 5 - 4 - 1
996A4541?
这像是一个十六进制的代码!可能是某种门禁系统的临时密码!
我颤抖着手指,在数字键盘上输入了“996A4541”。(假设键盘支持字母输入)
滴——绿灯亮了!
气密门内部传来一阵压缩气体释放的嘶嘶声,然后沉重的门扇缓缓向一侧滑开!
成功了!
门后是一条灯火通明、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白色走廊!与外面的破败腐朽形成鲜明对比!光滑的金属墙壁,嵌着发光的导向条,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才是“夜枭”真正的巢穴!
我毫不犹豫,闪身进入。
气密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那个充满休眠者的诡异车间。
我站在洁净明亮的走廊里,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走廊向前延伸,两边有多个房间,门都紧闭着。
下一步去哪?哪里能找到索恩?
我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经过第一个房间,门上的标识是“样本分析室”。第二个是“数据处理中心”。
走到第三个房间门口时,我停住了。
这个门的标识与众不同,是手写的一个单词,字迹优雅却带着一种冷硬:
【Thorne‘s
Garden】
索恩的花园?
这是什么地方?实验室?休息室?
门是虚掩着的,没有完全关上,里面透出柔和的、像是植物生长灯发出的粉紫色光芒。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可能就在里面。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用左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门内的景象,让我瞬间僵立在原地,瞳孔放大到了极致。
房间很大,不像实验室,更像一个……温室。只不过里面种植的,不是普通的花草。
到处都是奇形怪状、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植物!有的像巨大的、脉动着的脑组织,有的像缠绕着电蛇的藤蔓,有的则结着像是微型人脸的果实……
而在房间的正中央,一个穿着白色科研服、头发灰白的背影,正背对着我,弯腰小心翼翼地修剪着一株通体漆黑、只有叶脉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怪异兰花。
他似乎对我的闯入毫无察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他哼着一首不成调的、略显诡异的古典音乐片段,修剪动作专注而轻柔。
然后,他直起身,将剪下的那一小段黑色兰花枝条,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嗅,发出满足的叹息。
缓缓地,他转过了身。
金丝边眼镜后,是一双冷静、睿智,却又带着某种非人淡漠的眼睛。
德里克·索恩博士。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我,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反而露出一丝近乎慈祥的、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啊,你终于来了,‘钥匙’先生。”他的声音温和,带着学者特有的磁性,“比我预想的,稍微晚了一点。”
他抬起手,指了指房间角落。
那里放着一个熟悉的、黑色的电脑机箱。
正是那台让我坠入地狱的、属于风衣男的电脑。
“我一直在等你,来帮我完成最后的……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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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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