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信号源
“更强的信号源”。
零话语里那份几乎破音的惊惶,比岩石无声的死亡更让我们胆寒。疲惫和伤痛被肾上腺素强行压下,我和流星抬着担架,沿着布满鹅卵石的干涸河床,开始了又一轮亡命的奔逃。
这一次,脚步更加踉跄,呼吸更加灼痛,但速度却快得惊人。恐惧是最好的兴奋剂,将我们残存的体力压榨到了极限。河床崎岖不平,担架剧烈颠簸,我死死抓住把手,左臂的肌肉纤维仿佛在寸寸断裂,只能用身体的本能和一股“不能停下”的意志强行支撑。
零跑在最前面,她没有再选择复杂的路线,而是沿着河床直线狂奔。河床提供了相对清晰的路径,但也意味着……我们像靶子一样显眼。
“信号源……是什么?”我一边跑,一边从牙缝里挤出问题,肺部火辣辣地疼。
零头也不回,声音在风中被撕扯得断断续续:“不知道……能量读数……远超常规!在快速接近!方向……就是我们身后!”
远超常规?是“夜枭”的新型武器?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岩石临死前说的“信号强”,难道指的不是林薇,而是这个正在追来的玩意儿?
我不敢去想。只能跑,拼命地跑。
河床在前方拐了一个弯,水流(虽然干涸)侵蚀出的岩壁陡峭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峡谷入口。零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峡谷内更加黑暗,月光几乎被完全遮挡,只有零和流星头盔上的微光照明灯在晃动,照亮前方有限的范围。空气阴冷潮湿,脚下是滑腻的苔藓和更深的水洼(这里似乎并非完全干涸)。
“这里……地形复杂……或许能……干扰信号……”零喘息着解释,但她的语气并不确定。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峡谷中穿行,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寂静中,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脚步踩入浅水的哗啦声、以及心脏疯狂擂鼓的轰鸣。
我忍不住回头望去。
峡谷入口那片微光映照的区域,空无一物。
但那种如芒在背的、被什么东西死死锁定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冰冷的眼睛,穿透了岩石和黑暗,牢牢地钉在我们身上。
“它……还在跟着?”流星的声音带着颤音。
零没有回答,但她骤然加快的脚步已经说明了一切。
又往前跑了近百米,峡谷变得愈发狭窄,两侧岩壁几乎要合拢,只留下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前方似乎是个死胡同!
“没路了!”流星绝望地喊道。
零冲到缝隙前,用手电往里照了照,随即脸色一变:“是死路!折返!”
折返?回到那个信号源正在逼近的方向?
就在我们陷入绝境,准备硬着头皮往回冲的瞬间——
一直昏迷的林薇,再次出现了异状!
这一次,她没有抽动,没有发出声音。
而是……睁开了眼睛。
完全地睁开了。
没有焦距,没有神采,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漆黑。仿佛她的眼球后面,连接着另一个纯粹的、虚无的空间。
与此同时,一股比之前更加微弱、但更加凝练的无形波动,再次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这一次,没有强烈的脉冲冲击,更像是一种……扫描,或者……共鸣?
波动扫过四周的岩壁。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在我们右侧,那看似浑然一体的、长满苔藓的岩壁上,靠近底部的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几块看似随机散落的碎石,突然微微震动起来,并且表面浮现出极其细微的、与林薇眼中那片漆黑类似的幽光!
紧接着,那几块碎石竟如同被无形的手操控着,缓缓地向内凹陷、滑动,无声地挪开,露出了后面一个黑漆漆的、仅能容人匍匐通过的洞口!
一个隐藏的洞穴?!
是林薇……她感应到了这个洞穴?还是她……开启了这个洞穴?!
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洞口,如同看着一个超自然的奇迹。
零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冲到洞口前,用手电向内照射。里面似乎很深,通道向下倾斜,不知通往何处。
“进去!”零当机立断,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快!”
没有时间犹豫了!身后的威胁正在逼近!
流星率先弯腰,将担架前端塞进洞口,然后自己也爬了进去,在里面接应。我则和零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林薇连同担架一点点推入洞内。在这个过程中,林薇一直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睛,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一切与她无关。
当我最后一个爬进洞口时,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我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在峡谷入口的方向,那片我们刚才奔逃而来的微光处,一个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不是奔跑,不是搜索,就是那么静静地站着。
距离尚远,光线昏暗,看不清具体样貌。只能隐约看出那是一个人形轮廓,但比例有些……古怪。似乎异常高大,或者……瘦削?它周身笼罩着一层极其淡薄的、不断扭曲流动的阴影,使得它的轮廓在视觉上有些模糊不清。
它没有动,只是“面朝”着我们这个方向。
但那股如同实质的、冰冷刺骨的压迫感,却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比之前任何枪林弹雨都更让人感到绝望和窒息!
它就是那个“更强的信号源”?!
它是什么东西?!
我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疯狂地向洞穴深处钻去!
几乎在我身体完全进入洞穴的下一秒——
洞口那几块散发着幽光的碎石,仿佛失去了力量支撑,猛地回弹、闭合!
咔嚓。
一声轻响。
洞口消失了。岩壁恢复了原状,仿佛那个洞穴从未存在过。
最后的光线被彻底隔绝。
我们陷入了一片绝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只有我们三个人(或者说三个半)粗重惊恐的喘息声,在狭窄、潮湿、充满泥土腥气的洞穴里,剧烈地回荡。
外面那个东西……
它看到我们了吗?
它会进来吗?
这个由林薇莫名开启的洞穴,究竟是暂时的避难所,还是……另一个更可怕的绝境?
林薇……她到底怎么了?
黑暗中,我感觉到零和流星也僵在原地,和我一样,被巨大的未知和恐惧攫住了心神。
而在我们身边,担架上的林薇,不知何时,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
呼吸平稳。
仿佛刚才睁开那双漆黑眼眸、引动岩石开启通道的,只是另一个存在于她体内的……灵魂。
第二十八章 地穴回音
绝对的黑暗。
不是缺乏光线的暗,而是一种吞噬一切感官、浓稠如实质的黑暗。空气凝滞,带着浓重的泥土腥气、矿物味道,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陈旧感。我们三人的喘息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撞击着凹凸不平的岩壁,形成空洞而令人心慌的回音。
担架上的林薇重新陷入了沉睡,呼吸平稳得仿佛刚才那洞穿岩壁的诡异一幕从未发生。但她手腕上残留的指痕,以及那个刚刚消失的洞口,都在无声地诉说着现实的离奇。
“零?”流星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现在怎么办?”
没有立刻回答。只能听到零那边传来细微的、布料摩擦和金属扣具检查的声音。她在确认装备,也在极力平复呼吸。
“检查装备,确认自身状态。”零的声音终于响起,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但那冷静之下,似乎压抑着什么,“节省能源,非必要不开灯。我们往下走。”
“往下?”我下意识地反问。这个洞穴深不见底,往下会通向哪里?
“洞口已经被封闭,原路返回等于自投罗网。”零的语气不容置疑,“这个洞穴……是‘她’引导我们进来的。或许有别的出路。”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这里的岩层结构特殊,或许能一定程度上屏蔽那个‘信号源’的追踪。”
“她”指的是林薇。零不再称呼她的名字,而是用了一个近乎疏离的代称。林薇刚才展现出的非人能力,显然也让零感到了深深的忌惮。
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留在原地只是等死。
零打开了头盔上功率最低的微光照明,仅仅能照亮脚下几步的范围。光线昏黄,勉强映出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岩洞,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地面湿滑,布满碎石。
我们重新抬起担架,这一次更加艰难。通道不仅狭窄,还向下倾斜,角度不小。我和流星必须用身体顶住担架的后端,防止它因为重力加速滑落,同时还要小心脚下,避免摔倒。
零在前方探路,她的脚步放得很轻,耳朵时刻捕捉着周围的任何异响。洞穴深处一片死寂,只有我们移动时衣物摩擦、脚步轻踏、以及担架偶尔刮蹭岩壁的声音。这种极致的安静,反而比外面的枪声更让人心悸。
向下走了大约十几分钟,通道开始变得开阔一些,空气也更加潮湿,甚至能听到隐约的滴水声。微光照射下,能看到岩壁上凝结着水珠,一些喜湿的苔藓类植物稀疏地生长着。
“停一下。”零突然举起拳头。
我们立刻停下,屏住呼吸。
零侧耳倾听,眉头紧锁。“有声音。”
我和流星也努力去听。除了滴水声,似乎……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像是某种……嘶嘶声?又或者是……低频的振动?
声音来自更深处。
“是什么?”我紧张地问。
“不确定。”零摇头,眼神锐利地看向黑暗的前方,“可能是地下水系,也可能是……别的东西。保持警惕。”
我们继续前进,更加小心。那若有若无的声音仿佛无处不在,又似乎随时会消失,像是有生命一般,挑动着我们本就紧绷的神经。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通道再次收窄,前方出现了一个仅能弯腰通过的隘口。隘口后面,似乎是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
零率先钻了过去,片刻后,她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明显的惊愕:“过来看看。”
我和流星费力地将担架抬过隘口。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大约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天然洞窟。洞顶很高,垂下不少钟乳石。洞窟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地下湖。湖水幽暗,看不清深浅,那磷光来自湖底某些发光矿物或者微生物,映得整个洞窟笼罩在一片幽绿朦胧的光晕中,勉强可以视物。
而更让我们震惊的,是洞窟一侧的岩壁。
那里,赫然存在着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
岩壁被修整得相对平整,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复杂无比的图案和符号!那些符号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文字体系,线条扭曲盘绕,充满了某种古老而诡异的韵律感。在符号之间,还镶嵌着一些早已失去光泽、布满铜绿的金属构件,看起来像是某种……接口或者能量节点?
而在这些符号和构件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眼睛形状的浮雕!那眼睛的瞳孔位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凹槽,大小……恰好与林薇之前太阳穴上贴着的那个金属贴片相似!
这里是什么地方?!一个古老的遗迹?和“夜枭”有关?还是和艾琳娜博士的“守护者”协议有关?
“这……这是什么?”流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零没有回答,她快步走到那面岩壁前,用手轻轻触摸那些冰冷的刻痕和金属构件,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狂热?
“这些符号……我好像……在‘守夜人’的绝密档案里见过残片……”零喃喃自语,“传说中……前文明留下的……‘意识接口’……”
前文明?意识接口?
我听得云里雾里,但本能地感觉到,我们似乎闯入了一个比“夜枭”更加古老、更加神秘的领域。
就在这时!
一直安静的地下湖,湖面突然无风自动,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紧接着,那面刻满符号的岩壁,其上那些早已黯淡的金属构件,竟然同时亮起了极其微弱的、与湖底磷光同色的幽绿光芒!
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
与此同时,担架上的林薇,身体再次剧烈震颤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转动,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的低吟!
“薇!”我扑到她身边,紧紧抱住她。
零猛地回头,看向林薇,又看向那面发光的岩壁,脸色骤变:“是共鸣!她的意识……或者她体内的那个东西……在与这个遗迹产生共鸣!”
共鸣?会产生什么后果?
不等我们做出反应——
嗡!!!
一股远比林薇之前释放的脉冲更加强大、更加古老的精神冲击,猛地从那个“眼睛”浮雕中爆发出来!
这一次,不是物理层面的冲击,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漩涡!无数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声音、情感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 无尽的星海,巨大的、非人形的阴影在穿梭……
—— 燃烧的城市,人类在某种无形的力量下成片倒下……
—— 一个穿着古老长袍的身影,站在这个洞窟里,对着那个“眼睛”浮雕虔诚地跪拜……
—— 艾琳娜·索恩那温婉而悲伤的脸,她在说着什么……“源点……钥匙……选择……”……
—— 林薇……在对我微笑,但那笑容瞬间破碎,被一片冰冷的黑暗吞噬……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疯狂冲刷着我的意识,带来剧烈的头痛和恶心感。我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零和流星也同样不好受,她们踉跄着后退,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混乱。
而引发这一切的林薇,在剧烈的震颤中,猛地睁开了眼睛!
但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空洞,也不再漆黑。
那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挣扎,以及一种……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古老疲惫。
她看向我,嘴唇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了几个清晰无比、却让我如坠冰窟的字:
“快……逃……”
“它……醒了……”
它?
它是什么?!
是外面那个“信号源”?还是……这个遗迹本身?或者……是林薇体内那个被唤醒的东西?
话音未落。
咔……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岩石碎裂的声音,从我们头顶传来!
我们惊恐地抬头望去。
只见洞窟的顶部,在那股强大精神冲击的震荡下,开始龟裂!大大小小的碎石和钟乳石,如同雨点般坠落下来!
这个古老的洞窟,要塌了!
而那个幽深的地下湖,湖水也开始剧烈翻腾,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湖底……苏醒!
前有塌方,后有未知的“它”。
我们被困在了这个即将毁灭的古老遗迹之中!
林薇那句“快逃”,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又如此绝望。
逃?
往哪里逃?!
第二十九章 崩陷与抉择
“它醒了!”
林薇那夹杂着无尽痛苦与古老疲惫的警告,如同最后的丧钟,在崩塌的轰鸣中显得微弱而绝望。
轰隆隆——!
洞窟顶部龟裂的速度远超想象!巨大的岩块夹杂着断裂的钟乳石,如同陨石般轰然砸落!砸进幽光荡漾的湖面,激起数米高的水花;砸在布满古老符号的岩壁上,将那承载着未知文明的刻痕砸得粉碎;砸在我们周围的地面上,震得整个洞窟都在剧烈颤抖,碎石四溅,烟尘弥漫!
“找掩体!”零的嘶吼声在崩塌的巨响中几乎被淹没。她猛地扑向最近的一根粗壮石柱后面。
流星则一把拉住担架,试图将林薇拖到岩壁下方一个相对内凹的区域。
我几乎本能地扑到林薇身上,用后背对着不断坠落的碎石,左手死死护住她的头。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擦着我的肩膀飞过,火辣辣的疼。更大的危机来自头顶,一块巨大的、如同桌面般的岩层正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摇摇欲坠!
“这边!湖那边!”零突然喊道,她指向地下湖靠近我们进来的隘口那一侧。那里岩壁向外突出,形成一个小小的、不足两米进深的凹陷,上方似乎有一块巨大的、尚未完全断裂的岩石悬挑着,暂时形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三角区!
没有时间犹豫!
我和流星拼尽全力,拖着担架,连滚带爬地冲向那个凹陷处。零一边躲避着落石,一边开枪射击,试图打碎一些可能威胁到我们的、较小的坠落物,为我们争取时间。
我们刚狼狈不堪地挤进那个狭小的凹陷,身后就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
那块桌面大的岩层彻底断裂,重重砸在我们刚才停留的区域,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溅起的泥水混合着碎石如同子弹般射来,打得我们藏身的岩壁砰砰作响!
好险!
我们三人加上担架,紧紧挤在这个不足两平米的狭小空间里,几乎动弹不得。头顶那块悬挑的巨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不断有细小的碎石和灰尘从缝隙中落下。外面,崩塌仍在继续,整个洞窟仿佛正在被一只无形巨手揉碎。
“咳咳……现在怎么办?”流星被灰尘呛得连连咳嗽,脸色惨白。
零紧贴着岩壁,警惕地观察着外面和头顶的情况,脸色同样难看。“只能等崩塌稍微平息……但这里支撑不了多久!”
我的目光越过不断坠落的岩石雨,望向洞窟中央那个翻腾不息的地下湖。林薇说“它醒了”……“它”到底在湖里,还是指这个遗迹本身?湖水此刻如同沸腾一般,咕嘟咕嘟地冒着巨大的气泡,幽绿的磷光变得明灭不定,时而大盛,将整个洞窟映得一片惨绿,时而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腐朽和腥臊的恶臭,正从湖水中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一直剧烈颤抖、眼神痛苦的林薇,突然停止了挣扎。
她猛地转过头,那双恢复了部分清明的眼睛(虽然依旧带着古老的疲惫),直直地望向翻腾的湖面,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念诵着什么古老的咒语,又像是在与某个看不见的存在交流。
然后,她猛地抬起手,指向湖面下方某个特定的位置!
“出口……在下面……”她的声音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必须……在‘它’完全苏醒前……离开……”
出口在湖底?!
这怎么可能?!且不说湖里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单是潜水,带着昏迷的她,我们几乎必死无疑!
“你确定?”零死死盯着林薇,试图从她眼中找出任何一丝不确定。
林薇没有回答,她的眼神再次变得有些涣散,指向湖面的手无力地垂下,仿佛刚才那句话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但她脸上那急切而恐惧的表情,却不似作伪。
崩塌还在继续,头顶的巨石裂缝在扩大。留在这里,迟早被活埋或被掉落的巨石砸成肉泥。跳进那个散发着恶臭、可能有未知怪物苏醒的湖里?同样是九死一生!
这是一个绝望的抉择。
零的目光在我们三人脸上迅速扫过,最后定格在翻腾的湖面上。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挣扎。作为队伍的领导者,她必须做出决定。
一块巨大的钟乳石从我们藏身处的斜上方断裂,带着呼啸的风声,擦着凹陷的边缘砸落在地,溅起的碎石打得我们生疼。
头顶的悬挑巨石,发出了更加清晰的、岩石内部结构断裂的“咔嚓”声!
没时间了!
零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信她一次!”零几乎是吼出来的,“准备下水!扔掉所有不必要的负重!把担架拆开,用绑带把她固定在一个人身上!轮流换气!”
这是唯一可能有一线生机的方法!
我和流星没有任何异议,立刻动手。我们粗暴地拆解了那个轻便担架,用上面坚韧的绑带,将林薇牢牢地固定在流星的背上。流星是三人中水性最好、体力保存也相对最完好的一个。
我则迅速扔掉了除了水壶和那把非致命武器之外的所有杂物。零也卸下了大部分装备,只保留了武器和那个似乎很重要的平板电脑,用防水袋密封好。
“我第一个下去探路!”零深吸一口气,目光决绝,“如果下面没有出路,或者有危险,我会立刻返回!如果一分钟内我没有回来……”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清楚。
“零……”流星想说什么。
“执行命令!”零厉声打断她,最后看了一眼外面如同末日般的崩塌景象,以及那翻腾越来越剧烈、恶臭越来越浓的幽绿湖水,猛地一个箭步冲出了掩体!
她灵活地躲避着坠落的石块,冲到湖边,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猛子扎了进去,身影瞬间被那幽暗沸腾的湖水吞噬!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外面的崩塌似乎达到了一个高潮,更多的巨石落下,整个洞窟都在哀鸣。我们藏身的凹陷上方,那块悬挑的巨石已经裂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缝隙,灰尘和碎石如同瀑布般落下!
三十秒……四十秒……五十秒……
零没有回来!
湖面依旧翻腾,没有任何她返回的迹象!
绝望如同冰冷的湖水,开始淹没我们。
就在计时即将到达一分钟的刹那!
哗啦!
湖面靠近隘口方向的边缘,零的脑袋猛地冒了出来!她剧烈地咳嗽着,脸色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下面!有通道!”她奋力向我们挥手,声音在崩塌的轰鸣中几乎听不见,但口型清晰,“快!跟我来!”
有通道!
绝处逢生!
“走!”流星背起林薇,对我喊道。
我们两人冲出即将坍塌的掩体,不顾一切地冲向湖边!
头顶,最后支撑着那片区域的岩层,终于发出了最后的、崩裂的巨响!
轰隆!!!!
无数的巨石如同山崩般倾泻而下,瞬间将我们刚才藏身的凹陷,以及那片区域彻底掩埋!
烟尘冲天而起!
我们甚至来不及后怕,在零的指引下,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了那冰冷刺骨、恶臭扑鼻、幽绿诡异的湖水之中!
湖水冰冷得超乎想象,瞬间带走了身体大部分热量,肌肉几乎要痉挛。那浓烈的恶臭直冲鼻腔,让人几欲呕吐。幽绿的磷光在周围晃动,视野极其模糊,只能看到前方零那模糊的身影正在奋力下潜。
我拼命划水,跟上零。流星背着林薇紧随其后。
下潜了大约三四米,零的方向一变,向着湖底一侧的岩壁游去。靠近了才发现,岩壁底部,赫然有一个被水草和沉淀物半掩盖着的、黑漆漆的洞口!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里面幽深不知通往何处,一股微弱的水流正从洞内缓缓流出。
这就是出口?!
零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我和流星对视一眼,也紧跟而上。
钻进洞口的瞬间,光线彻底消失。只有无尽的、冰冷的黑暗和水流声。通道狭窄,我们必须手脚并用,在冰冷的水中和光滑的岩壁上摸索前行。肺里的空气快速消耗,冰冷的湖水压迫着胸腔,死亡的阴影并未远离。
林薇被固定在流星背上,不知在水下状态如何。
我们只能拼命向前,沿着这唯一的、未知的求生之路。
身后,那崩塌的巨响和湖水中某种东西苏醒带来的、令人心悸的波动,似乎正在被水流声渐渐隔绝。
但我们都知道,危险,从未真正离开。
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在前方未知的黑暗水道的尽头,等待着我们。
第三十章 水下幽径
冰冷。
刺骨的冰冷,如同无数细针,穿透湿透的连体服,扎进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肺部被水压紧紧攥住,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只带来冰冷的液体和窒息般的灼痛。幽绿的磷光在进入水下通道后迅速黯淡,最终被绝对的黑暗吞噬。
我们像是在墨汁中潜行。
唯一的方向感来自于前方零偶尔调整方向时,手脚划水带来的微弱水流扰动。唯一的时间感来自于肺部氧气飞速消耗带来的、越来越强烈的晕眩和恐慌。
我拼命划水,左臂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右手的伤口在冰冷湖水的浸泡下,已经麻木,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源自骨髓的钝痛。大脑因为缺氧而阵阵发黑,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象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现——林薇漆黑的眼眸、索恩疯狂的微笑、岩石布满蓝色纹路的脸、还有那翻腾湖水中若隐若现的巨大阴影……
不能停下!不能放弃!
我死死盯着前方零那几乎融入黑暗的背影,那是唯一的指引,唯一的希望。
身后的水流扰动显示流星和林薇还跟着。林薇怎么样了?被这样带入冰冷的水下,她本就脆弱的状态……
不敢细想。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在向下,向着更深处延伸。水流的速度似乎在加快,推着我们前行,但也带来了更低的水温和更大的水压。耳朵开始剧痛,鼓膜仿佛随时会被压破。
就在我感觉肺里的空气即将耗尽,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淹没的瞬间——
前方零的动作猛地一变!她不再向前划水,而是向上!
有出口?!
求生的本能让我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跟着她向上奋力蹬水!
哗啦!!!
破水而出的声音如同天籁!
冰冷、恶臭,但却真实的空气猛地涌入肺叶,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和近乎呕吐的强烈不适感!我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尽管这空气带着浓重的霉味和地下水的腥气,但此刻却比任何氧气都珍贵。
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但不再是水下那种纯粹的墨黑。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源,从某个方向隐约透来。
我们好像在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里。脚下能踩到坚实的地面,似乎是某种岩石平台,水只没到我们腰部。
“零?流星?”我一边剧烈喘息,一边在黑暗中摸索着喊道,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激起回响。
“在这里。”零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同样带着喘息,但依旧保持着警惕,“流星?”
“我……我也在……”流星的声音传来,有些虚弱,“林薇……她没反应了!呼吸很弱!”
我的心猛地一沉!顾不上疲惫,踉跄着向声音方向摸去。手指触碰到流星冰凉湿透的作战服,然后是绑在她背上、同样湿透的林薇。
林薇的头无力地垂在流星肩头,脸色在微弱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白。我颤抖着伸手探向她的鼻息——极其微弱,若有若无。
“薇!醒醒!薇!”我拍打着她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
没有任何回应。她的身体冰冷得像一块石头。
“必须先离开水面!找个干燥的地方!”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跟我来!那边有光!”
她率先向着那微弱光源的方向涉水走去。我和流星连忙跟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冰冷的暗河中移动。
走了大约十几米,水位逐渐下降,我们终于踏上了完全干燥的岩石地面。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河滩,地面相对平整。
而那微弱的光源,也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它来自前方不远处,一个天然形成的、向上倾斜的隧道入口。光,就是从隧道深处透出来的。
那不是自然光,更像是……某种人造光源?稳定,苍白。
这里怎么还会有人造光源?难道我们闯入了“夜枭”的另一个据点?还是……
零在隧道入口前停下,示意我们噤声。她仔细倾听片刻,又用那个小巧的设备扫描了一下。
“没有检测到生命信号,也没有明显的能量波动或防御系统。”零低声道,眉头紧锁,“光源很奇怪……像是……最低功率的应急照明?”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进去看看。保持警惕。”
我们拖着疲惫不堪、几乎冻僵的身体,走进了那条向上倾斜的隧道。
隧道是天然形成的,但岩壁上有明显的人工修葺痕迹,甚至铺设了简陋的金属轨道,像是某种矿道。那苍白的光源来自镶嵌在隧道顶部、间隔很远的老旧LED灯管,有些已经损坏熄灭,使得隧道内光影斑驳,更显诡异。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金属锈蚀的味道。
我们沿着轨道默默前行,脚步声在幽深的隧道里回荡。林薇依旧昏迷,呼吸微弱。我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搓着她冰冷的手,试图给她一点温暖,心里被巨大的恐惧和担忧填满。
这条隧道,会通向哪里?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隧道前方出现了一个拐角。转过拐角,眼前豁然开朗!
我们站在了一个巨大的、明显是人工开凿的巨大地下空间的边缘!
这个空间大得超乎想象,穹顶高耸,看不到顶。脚下是平整的混凝土地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空间中央,整齐地排列着数十个庞大的、覆盖着防尘布的长方体结构,像是一个个沉默的巨棺。一些废弃的工程机械和运输车辆散落在角落,锈迹斑斑。
而在空间的尽头,靠着岩壁的地方,赫然矗立着一栋银灰色、充满未来科技感的低矮建筑!与周围废弃的景象格格不入!那稳定的苍白光源,正是从这栋建筑狭小的窗口和门口透出来的!
建筑的门口没有任何标识,但那种简洁、冷硬的线条风格,让我瞬间联想到了索恩博士那个地下设施的走廊!
是“夜枭”的另一个基地?!
我们刚从虎穴逃出,又闯入了狼窝?!
零和流星也瞬间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地举起了武器,寻找掩体。
“隐蔽!”零低喝一声,我们迅速躲到了一台废弃的履带式挖掘机后面。
我小心翼翼地从生锈的钢铁缝隙中望出去,心脏狂跳。那栋银灰色建筑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但它存在于此,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这里……是什么地方?”流星的声音带着震惊。
零没有回答,她正用那个加固过的平板电脑,试图连接什么信号,但屏幕上一片雪花。“信号被屏蔽了,或者……这里根本就是一个信息黑洞。”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栋银灰色建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熟悉的锐利。
“不对……”她喃喃自语,“这个建筑风格……不是‘夜枭’的……这是……‘守夜人’早期‘灯塔’安全屋的制式!”
“守夜人”的安全屋?!
我们千辛万苦,竟然逃到了一个“守夜人”的废弃安全屋?!
震惊过后,一股巨大的、不真实的希望猛地涌上心头!如果这里是“守夜人”的地盘,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暂时安全了?可以得到援助?林薇有救了?
“你确定?”我急切地问,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零的脸色却并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凝重。“确定。但……这个‘灯塔’编号很早,应该在几年前就被废弃、封存,并从内部记录中抹除了。它不应该……还有能源供应!”
被废弃封存的安全屋,为何还有灯光?
是自动应急系统?还是……有人?
是友?是敌?
是那个安装摄像头、监视我们的内鬼?还是……别的“守夜人”成员?
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瞬间又被巨大的不确定性笼罩。
我们躲藏在生锈的挖掘机后面,望着远处那栋孤零零亮着灯的建筑,如同望着一个沉默的、不知是福是祸的谜题。
林薇的呼吸依旧微弱。
我们的体力也几乎耗尽。
是冒险进入那个可能藏着未知危险的“灯塔”,寻求一线生机?还是留在这个废弃的巨大空间里,等待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救援,或者……追兵?
零的目光在我们疲惫不堪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气息奄奄的林薇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进去。”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无论如何,那里可能有医疗设备,有能源,有信息。我们必须赌一把。”
她看向我和流星。
“准备好。里面……可能什么都有。”
我们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简陋的“武器”。
抬起昏迷的林薇,我们如同三个走向未知审判的囚徒,踏着厚厚的灰尘,向着那栋亮着苍白灯光的银灰色建筑,一步步走去。
脚下的尘埃被惊起,在灯光下飞舞,像无数窥探的幽灵。
建筑的大门,是厚重的金属气密门,虚掩着,留下一条缝隙。
里面,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第三十一章 灯塔微光
脚步落在积满灰尘的混凝土地面上,发出轻微而空洞的回响,在这片巨大而死寂的地下空间中显得格外刺耳。每靠近那栋银灰色建筑一步,心脏就缩紧一分。它像一座孤岛,矗立在废弃机械与沉默“巨棺”的包围中,苍白的灯光从门缝和狭窗渗出,冰冷,稳定,不带丝毫暖意。
零走在最前面,匕首已换到了正手,每一步都如同踩在雷区。流星背着林薇紧随其后,呼吸刻意压得很低。我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臂和灌铅般的双腿,走在最后,左手紧紧攥着那把可笑的非致命电击枪,目光死死锁定那扇虚掩的、厚重的金属气密门。
门没有完全关闭。是疏忽?还是……邀请?抑或是陷阱?
在距离大门约五米处,零再次举手示意停下。她蹲下身,从腿袋中取出一个更小的、类似镜子的探测设备,小心翼翼地伸向门缝,调整角度观察内部。
时间一秒秒流逝。我的额头渗出冷汗,混合着地下河的冰水,滑落脸颊,带来一阵痒意,却不敢抬手去擦。林薇伏在流星背上,依旧无声无息,她的生命迹象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零维持着观察的姿势,一动不动。她的背影僵硬,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紧张。
突然,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
“安全。”她收起探测设备,声音依旧压得很低,但带着一丝如释重负,“门厅无人,结构与我记忆中的‘灯塔’基础布局吻合。有基础维生系统和……一个处于待机状态的简易医疗单元。”
维生系统!医疗单元!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再次在我心底点燃。
“进去?”流星问道,语气带着征询。
零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我先进,流星跟着,王强断后。保持警戒,任何异常,立刻退出。”
她深吸一口气,用匕首的刀尖,轻轻抵住了厚重的金属门。
吱嘎——
门轴发出干涩的摩擦声,在绝对寂静的环境中异常响亮。门,被缓缓推开了更宽的一道缝隙。
一股与外面灰尘和锈蚀味截然不同的、混合着微弱臭氧、消毒水和某种……电子设备待机时特有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门厅不大,约十平米左右。墙壁是冰冷的银灰色金属,天花板散发着均匀的苍白光线。陈设极其简洁,只有几个内置在墙上的储物柜,一个类似安检门的框架(此刻黯淡无光),以及角落里的一个控制台屏幕亮着待机状态的绿色指示灯。
最引人注目的,是门厅右侧,一个用强化玻璃隔开的小型医疗隔间。里面摆放着一张简易医疗床,旁边矗立着几台看起来颇为先进的监控仪器和输液泵,虽然都处于待机状态,但指示灯显示能源供应正常。
林薇有救了!
这个念头让我几乎要冲过去。
但零拦住了我。她迅速扫视了整个门厅,确认没有隐藏的威胁,然后才示意流星将林薇背进去。
医疗隔间的玻璃门是滑动的,感应到有人靠近,无声地开启。流星小心翼翼地将林薇平放在医疗床上。我立刻扑到床边,颤抖着手再次探向她的鼻息——依旧微弱,但似乎……比在水里时稳定了一点点?
零走到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在触摸屏上操作起来。屏幕亮起,显示出复杂的系统界面。
“身份验证通过。权限等级:临时访客。”一个柔和但毫无感情的电子女声在门厅内响起,“启动基础维生支持及生命体征监测。”
医疗隔间内的仪器屏幕瞬间亮起,各种曲线和数据开始跳动。几条传感贴片自动从设备中伸出,轻柔地贴在林薇的额头、胸口和手腕上。输液泵启动,透明的营养液和某种稳定剂开始缓缓注入她的静脉。
看着仪器屏幕上那些虽然偏低但趋于稳定的数值,我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松弛了一些,一股巨大的虚脱感袭来,让我几乎站立不稳,不得不扶住医疗床的金属栏杆。
“她……暂时稳定了。”零看着屏幕上的数据,语气也缓和了些许,“但她的脑波活动……非常混乱,而且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低频干扰模式。这里的设备只能维持她的生命,无法进行深度治疗或诊断。”
混乱的脑波,低频干扰……是那个“它”的影响?还是遗迹共鸣的后遗症?
“我们现在安全了吗?”我看向零,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零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门厅的气密门旁,试图从内部将其完全关闭并锁死。但操作了几下后,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门禁系统被设置了最高权限锁定,无法从内部完全封闭。”她的脸色沉了下来,“只能保持这个状态。而且……我无法访问这个‘灯塔’的核心日志和防御系统记录。有更高权限的管理员屏蔽了我的访问。”
更高权限的管理员?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意味着,这个本该废弃的“灯塔”,确实有“人”在背后操控?是敌是友?
“会不会是‘守夜人’的自动维护系统?”流星猜测道。
“不可能。”零摇头,“‘灯塔’的废弃程序包括切断所有非必要能源和权限。除非……有人重新激活了它,并修改了权限设置。”
她走到墙边的储物柜,尝试打开。大部分柜门紧闭,需要权限。只有一个标着“基础补给”的柜子应声开启,里面整齐码放着一些密封的压缩食物、瓶装水和基础的急救包。
零拿出一些水和食物递给我们。“补充体力。我们时间不多。”
我接过水,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一些疲惫。压缩饼干味同嚼蜡,但我强迫自己吞咽下去。我知道,零说得对,这里绝非久留之地。
就在我们默默进食,稍作喘息的时候——
嘀。
一声极其轻微的系统提示音,从控制台方向传来。
我们同时警觉地望去。
只见控制台的主屏幕上,原本显示系统状态的界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断旋转加载的图标。
几秒钟后,加载完成。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预料中的系统界面或警告信息。
而是一段视频。
视频的背景,是一个简洁到近乎空旷的房间,灯光柔和。一个身影,背对着镜头,坐在一张椅子上。只能看到他(或她)穿着“守夜人”制式的黑色作战服,肩部线条宽阔,头发是利落的短发。
那人缓缓地……转过了身。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零的身体猛地僵直!手中的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我无法理解的、混杂着愤怒和痛苦的复杂情绪!
“是……是你?!”零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带着剧烈的颤抖。
我看向屏幕。
那张脸,很年轻,甚至可以说英俊,线条硬朗,但眼神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沉的疲惫和……某种洞悉一切的冷漠。
我从未见过这个人。
但零认识他。而且,反应如此剧烈。
屏幕中的年轻男人,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摄像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我们此时的震惊。
他缓缓开口,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低沉,稳定,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
“零,好久不见。”
“看来,‘钥匙’……你终于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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